周俊生：收入分配改革关键在提高劳动者报酬

    今年以来，优化我国国民收入分配结构的话题已经多次被中央高层提及。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日前在会见出席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0年会的境外代表时，就收入分配改革发表了谈话。他指出，在增加居民收入上分三个层次：一是逐步提高居民收入占整个国民收入的比重；二是逐步提高职工工资收入占要素收入的比重；三是在二次分配中，运用财税的杠杆，调节收入差距，促进社会公平。

    温总理的这个谈话，指明了我国收入分配改革的路径，而在这三个层次中，我认为第二个层次，也就是“逐步提高职工工资收入占要素收入的比重”是最为关键的。这个目标实现了，就可以有效地改变目前收入分配失衡的混乱局面。

    我国收入分配失衡的问题，突出表现在普通劳动者的收入过低，与此相对的是资本在收入分配中占据了越来越高的比例。今年两会期间，九三学社提交的一份提案认为，我国劳动者报酬比例从1995年的51.4%下降到了2007年的39.7%，这直接导致收入最高的10%群体与收入最低的10%群体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，从1988年的7.3倍上升到了2007年的23倍。由于占人口绝大多数的普通劳动者的收入没有有效提升，导致国民收入在GDP中的比例不断下降，从1992年的68.6%下降到2007年的52,3%。

    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，在于在过往的收入分配中，我们不适当地强调了资本在推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。改革开放以来，我国走的是一条以扩大投资来推动GDP上升的道路，因此对于资本抱的是十分欢迎的态度。政府利用行政资源向资本开具了各种优惠政策，其中一项便是低廉的劳动力报酬，政府权力与资本勾连在一起，对劳动者的诉求形成了刚性的箝制。在某些场合，政府对资本的迁就甚至到了触碰政治伦理底线的程度，比如对一些肆意拖欠劳动者工资的无良商人，政府所做的不是帮助职工讨薪，而是抓住讨薪职工的一些过火行为进行肆意压制。这种制度选择使中国成为向全世界出产廉价劳动力的市场，这固然对资本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，但却使资本对劳动者的剥削显得气壮如牛。由于劳动者相对于政府和资本处于先天的劣势，再加上为了追求经济增长而无视劳动者权益的保护，终于形成了如今这种贫富差距越拉越大的现实，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劳动者没有能够通过他们的劳动，公平地分享到国民经济发展的成果。时至今日，这条路已经越来越难走通，今年初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出现的“用工荒”，其实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劳动者对用工报酬的强烈不满。

    劳动报酬，用经济学术语来说是“一次分配”，长期以来，我们坚持的是“一次分配追求效率”的原则，为了保证经济增长，也就是GDP的上升，可以牺牲劳动者的利益。但是，这种放弃公平原则的一次分配，已经产生了一系列的后果。它除了造成越来越触目的贫富差距以外，还造成社会对劳动者的普遍轻视，一方面工厂普遍缺失熟练的技术工人，另一方面大学教育也大量减缩劳动实用型的专业，导致大学生就业越来越困难。同时，由于职工利益普遍受到资本的侵犯，劳资矛盾在一些地区也愈演愈烈，甚至酿成群体性事件。从这一点说，目前正在积极推进的收入分配改革不仅具有经济上的意义，更是关系到我国社会在未来能够和谐发展的一件大事。

    因此，目前所进行的收入分配改革，关键就在于大幅度地提高劳动者报酬。在目前的收入分配改革讨论中，有一种意见认为需要在“二次分配”的改革中下功夫，也就是说积极利用税收杠杆来调节高收入者的财富收入。这当然也应成为改革中的一个内容，但是如果没有对“一次分配”的改革，只是对高收入者课以重税，那么从表面上看，贫富差距也许能有所缩小，但劳动者的收入却没有能够提高，因此这只是一种消极的改革，其结果很可能是政府增加了税收，但低收入者未得到实惠，高收入者也不满意。实际上，大幅度地提高劳动者的报酬，势必增加资本的投资成本，资本所有者已经在改革中支付了必要的对价。因此，政策制订者应该把立足点切实地转移到普通劳动者的位置，在提高劳动者报酬上做足文章。